【智库原创】巴拉圭大选在即,“红蓝相遇,蓝能否再胜”?

2023-04-25 来源:中国社会科学网

  4月30日,巴拉圭单轮大选即将拉开帷幕。综合民调来看,大选结果仍将取决于“红蓝之争”。红蓝两党诞生于巴拉圭战争(三国同盟战争)后巴拉圭国家重建之际。两大建制派斗争绵延百年,早已成为巴政治生活血液中的“携带基因”。伴随选期临近,选情愈加焦灼,巴或将迎来史上竞争最为激烈的大选。结合巴民主化发展进程及地区形势来看,本次“红蓝之争”既是延续与变革的正面交锋,抑或成拉美政治生态左右轮替的引线。为维护美在巴利益,美“门罗主义”大手仍将在巴继续搅弄风云。一个历史棋盘上苦难纵横的国家,无论红党连胜还是蓝党翻盘,都不应将人民当作政治斗争冲锋陷阵的棋子。但就当前政治斗争形势分析,无论谁胜,两党均难以达成和平竞合共识,引导国家走上发展正轨。 

    一、巴或将迎来史上竞争最为激烈的大选

  选期临近,红蓝两党候选人民调排名差距逐渐缩小。4月10日Datos民调结果显示,13名候选人中,以巴最大反对党左翼蓝党(PLRA)为主组建的反对党联盟(Concertación Nacional)候选人,现年60岁的律师埃弗拉因·阿莱格雷(Efraín Alegre)以40.6%的支持率排名第一,巴右翼执政党红党(ANR)候选人,现年44岁的经济学家圣地亚哥·培尼亚(Santiago Pena)位居第二。就当前两党竞选实力来看,尚难预判鹿死谁手。当日还将选举副总统、45名参议员(30名候补议员)、80名众议员(80余名候补议员)、17名州长和257名州议员。红蓝两党在巴地方选举获胜情况也将进一步塑造巴未来政治发展走向。

  首先,红党先发优势仍在,但面临竞选资金瓶颈。红党自1947年成为巴执政党后,除2008年左翼前总统卢戈组建反对派联盟胜选以外,连续执政70余年。1954年前总统斯特罗斯纳上台,建立起覆盖全国的地方办公室网络,并通过政治清洗和利益笼络,实现了精英阶层的高度团结,为红党打下了坚实的执政“地基”。1992年,红党独揽制宪会议大权,将单轮选举的规则写进首部民主宪法,最大限度为胜选提供了制度保障。目前巴近500万选民中,约200万为红党人员,广泛分布在各大公职部门;约150万为蓝党人员,主要为工会及中下层群众。就红党在巴政界影响力及选民基础而言,培尼亚胜选可能性较大。

  尽管如此,资金短缺有可能成为阻碍红党胜选的最直接障碍。红党面临约519万美元(370亿瓜拉尼)竞选资金缺口。受美国制裁影响,党魁及前总统卡尔特斯资产遭到冻结,且无法签署银行贷款申请,巴最高选举法庭(TSJE)也拒绝了红党提出的担保贷款请求。尽管红党前党魁佩德罗·阿利亚纳表示目前尚有约196万美元(140亿瓜拉尼)现金,并能指派人员购买国债弥补缺口,但党内尚未就此达成共识。大选在即,资金链问题恐难在短期内得到解决,红党能否顺利再度通过“现金换选票”获胜仍未可知。

  其次,蓝党后发优势显著,但联盟凝聚力不足。阿莱格雷在2013年及2018年曾独立参选,均以36.94%比45.8%、42.72%比46.47%惜败于红党候选人,但双方票数差距不断缩小。新冠疫情“冲击波”导致巴贫困率回升至26%,腐败“痼疾发作”,社会治安问题加剧。对此,反对党联盟提出反腐、降低房产税、提高女性在政府代表性、建立高质量免费医疗体系等针对性纲领,有助于提高胜选概率。然而,反对党联盟由左翼及中左翼人士在内的23个政治力量构成,阿莱格雷通过广泛协商才得以成为候选人,缺乏“一呼百应”的政治号召力,且尚有多个左翼政党候选人独立于联盟参选。日前,阿莱格雷与联盟内瓜苏阵线领导人、巴前总统卢戈及乌拉圭前总统、左翼执政家穆希卡会面。瓜苏阵线为巴第三大政治力量,卢戈立场对民众投票意向至关重要,但卢发言人事后称卢并未发表支持阿莱格雷的言论。该乌龙事件表明,2008年卢戈组建“爱国变革联盟”达成的反对派大团结,恐难在大选当日重现。

  此外,非建制派力量崭露头角,加大选举结果不确定性。受政治极化因素影响,巴多个极左、右翼政党候选人独立参选。值得注意的是,极右翼十字军党(Cruzada Nacional)候选人帕约(Payo Cubas)曾加入反对党联盟后又退出,在个别民调中排名甚至超过阿莱格雷。但由于缺乏选民基础,帕约胜选概率极低。此外,极左翼新共和党(La Nueva República)候选人阿塞维多(Euclides Acevedo)也表示不支持反对派联盟。鉴于红蓝两党候选人均无绝对胜选优势,独立候选人表态或将决定摇摆票去向,增大了大选结果的不确定性。

 

  二、“红蓝之争”或将开启巴权力结构调整期

  弹劾与斗争仍将为巴政治生活“主旋律”。无论大选结果如何,红党在巴拉圭政治中心地位将再度面临冲击。随着巴政治形势复杂演进,“红蓝之争”的“主旋律”也将增添“变奏曲”。8月新总统就职前后将为巴政坛动荡高危期,无论谁上台,弹劾的“达摩克里斯之剑”一旦落下,巴拉圭政坛必将再度陷入乱斗。2008年,卢戈以支持率领先红党候选人布兰卡·奥维拉尔10%上台,却仍在2012年遭到弹劾并光速下台。红党内部分裂如进一步加剧,培尼亚也将再度直面反对派的弹劾“冲击波”。

  政治内斗削弱红党内部团结。巴前总统斯特罗斯纳独裁统治晚期,红党内部力量逐渐分化为以斯私人秘书、现总统阿夫多之父为首的“战斗派”,以及以时任党魁胡安·查韦斯为首的“传统派”。现如今形成以阿夫多为首的极右翼“真红派”(Colorado Aneteté)与以前总统卡尔特斯(2013-2018年在任)为首的中右翼“红色荣耀派”(Honor Colorado),两派为争夺领导权不断“自相残杀”。阿夫多任内遭遇反对党两次弹劾,均被卡尔特斯主导议会驳回,卡党内地位由此上升。作为巴拉圭首富及前总统,卡尔特斯在巴政商界手眼通天,2022年出任党魁后,其“接班人”培尼亚也成功担任红党候选人。巴各界普遍认为,培尼亚若胜选,卡尔特斯或将成为红党及国家事务真正话事人,继续以“削弱一切不屈服力量”为目标将内斗进行到底。

  各派均有组建政治联盟意愿。红党分裂或将导致其加大与组建联盟意愿。培尼亚曾是有20年党龄的蓝党成员。2016年卡尔特斯任期内宣布取消红党外人员公职,培为延续政治生涯转入红党并投到其门下。培一边同阿夫多开展政治交锋,一边发表亲极右翼独裁者言论,是典型的政治“多面派”。现如今为提防美国牵连制裁,培谨慎与其政治靠山保持距离。但由于党内根基不牢,培尼亚难以填补卡尔特斯留下的“领导真空”。为防止党内孤立威胁其政治地位,培或将考虑寻求党外联盟稳固政治地位,从而在客观上形成新的权力平衡。“反红”力量组建政治联盟诉求较大。阿莱格雷曾在前总统卢戈任内担任工信部部长,并于2016年成为蓝党党魁,是坚定的“反红”派。此次竞选阿成功组建联盟,表明巴国内“反红”力量确有上升。由于蓝党本身在政坛代表性不足,阿莱格雷上台后仍将尝试组阁。但联盟内部政治异化特征显著,平衡各派利益难度较大,且从竞选表态来看,位于光谱两端的极化政治力量“反红”但不“挺蓝”。阿执政仍将面临“朝小野大”的难题,短期内仍难以撼动红党的绝对优势地位。

   

  三、巴拉圭的棋局,谁下能赢?

  军政府时期遗留的暴力斗争倾向难以清除。19世纪以来,巴统治阶层的军队建设成就以及军事扩张意图奠定了军人阶层在巴的优势地位,前总统斯特罗斯纳上台后通过镇压、谋杀等手段再次牢固了军队权威。1993年,巴拉圭虽实现了文人执政,但暴力斗争模式早已渗透到红党内部及各大政治派别斗争中,持续给社会带来外溢影响。

  巴拉圭深陷有组织犯罪、贩毒、暴力及洗钱等问题泥潭。巴是安第斯地区可卡因输往邻国和欧洲的过境国,其大麻种植和出口量在拉美地区仅次于墨西哥;巴北部及与巴西、阿根廷边境交界地区贩毒和洗钱活动猖獗,恐怖组织也涉嫌参与其中。此外,巴长期受武装团体巴拉圭人民军(EPP)暴力威胁,2020年巴副总统遭该组织绑架始终未被救出。

  摆脱僵化的发展理念方能释放经济发展活力。国际货币基金组织数据显示,2020年起巴拉圭经济重回增长趋势并稳定在4%左右,尽管巴受疫情影响程度小于地区其他国家,干旱、乌克兰危机导致的化肥短缺及通货膨胀等因素依旧将给巴经济增长带来压力。从竞选纲领来看,阿莱格雷经济发展思路仍未摆脱左翼重公平轻效率的惯性。多个民生项目均需扩大财政开支,增加政府负担。培尼亚主张促进就业,吸引外资,抑制物价和通货膨胀水平,提供保障性住房,注重提效的同时兼顾公平。培曾供职于国际货币基金组织,也曾在卡尔特斯任期内担任巴财长及央行理事会成员,应对经济问题经验相对丰富,然而其提出的5年内创造50万个岗位的目标能否实现,仍待观察。

 

  四、巴拉圭会否仍将是拉美大陆上的“孤岛”?

  巴拉圭是拉美地区拥有最年轻的民主政权以及最悠久两党制的国家,其发展在历史大多数时期偏离地区进步主义发展浪潮,地区归属感及一体化意识淡薄。1870年三国同盟战争战败后,巴拉圭失去近半数人口,包括百分之九十的男性,被迫割地给巴西、阿根廷,失去马黛茶产区,还面临巨额赔款压力,导致巴与邻国关系存在历史隔阂、难以升温。

  1973年巴拉圭与巴西合建伊泰普水电站并签订电价协议,协议规定巴西可低价购入剩余电力,卢戈执政期间建议提价遭拒。目前红蓝两党候选人不约而同提出了有关能源价格的期望,这一富有资源民族主义色彩的需求也必将影响巴拉圭同巴西关系前景。今年2月培尼亚在竞选中发表对阿根廷不友好言论,随即遭到阿驻巴大使反击。

  如何处理与地区国家关系,也将考验新政府外交能力。

  (作者单位:中国国际问题研究院拉美和加勒比研究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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